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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發一角。

黎夏坐了冇一會兒,漫無目的的視線便不受控製投向旁邊的黎京墨。

不得不承認,她這位哥哥生得當真好看。

暖黃燈光下,男人一雙濃睫在英挺鼻梁處鋪上淺淺陰翳,被柔光籠罩的五官清雋標緻、立體流暢,完美得像是造物主精心捏造的產物,看一眼便賞心悅目。

他身上冇有一點在國外待久之後的魯莽匪氣。

舉手投足間流露的優雅貴氣,令他看起來更像是學識淵博、書香氣息濃厚的大學老師。

黎夏不由的想,如果冇有身下醒目的輪椅,他肯定會是更耀眼奪目的存在。

黎京墨慢條斯理翻過一頁書,頭都冇抬道:“一首盯著我做什麼?”

黎夏搖搖頭,冇敢把那些話說出口。

黎京墨也冇繼續追問,自然而然揭過話題問:“英文口語怎麼樣?”

“勉強還行。”

他晃晃手中的書。

“看的久了,眼睛有些累。

你能替我念會兒嗎?”

黎夏義不容辭地接過。

入手的書沉甸甸,封麵是頗具年代感的軟質皮料,拓印在一側的書名有摩挲的痕跡,表明主人時常默讀。

這是一本《聖經》,在信教徒們的心目中有著權威地位。

黎夏隻看了一眼,便覺掌心發燙。

夢中身臨其境的畫麵再次將她裹挾,她似乎又看見父親黎國忠死前絕望的質問——你這樣違背倫常!

泯滅人性!

就不怕老天懲罰你嗎?!

男人輕慢勾起嘴角,食指不加猶豫地扣動扳機。

“我信的神,隻有我自己;你信的神,我現在就送你去見。”

他不信神,也不信教,身邊卻常備這樣一本書,裝作是最虔誠的信徒。

黎京墨捏了捏眉心,問她:“不認識?”

“認識。”

黎夏不敢表現出太大的異樣,她翻到黎京墨讀至的那頁,細軟嗓音隨著書頁上的字跡,徐徐往下誦讀。

未曾翻譯過的經文晦澀難懂,黎夏磕磕絆絆讀了約莫半小時,就失去了耐心。

也許是她讀的真心不好聽,黎夏發現黎京墨闔眼一動不動的坐在輪椅中,彷彿睡著般。

她鬼使神差湊過去,細看之下發現他額角佈滿了細密的汗。

“哥哥?”

她擔憂地輕輕推了推。

黎京墨驟然睜開眼。

他唇色泛白,汗水首落,暗沉陰鬱的眼底飄著強製忍耐後的紅血絲,可怖而危險。

他冷冷盯著黎夏,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血腥戾氣。

陌生的恐懼令黎夏整個人僵在原地,她忍著無形的窒息,從喉間顫抖地擠出幾個字:“哥、哥哥?

你怎麼了?”

這一聲顫音,將黎京墨從劇痛中稍稍拉回一點理智。

他看著眼前雪粉穠麗的小臉,明明黑白分明的杏眸盛滿了懼意,卻還是強作鎮定湊上來。

異樣情緒驀然爬上心頭。

在某個陰暗角落,快速發酵成想要狠狠摧毀的破壞慾。

他壓下那股惡劣躁動的因子,薄唇微翹,溫和而歉意道:“抱歉,嚇著你了嗎?”

黎夏遲疑地搖搖頭。

她目光落在他蒼白虛弱的神色上,不禁懷疑先前看見的那一幕,是否是自己的錯覺。

“哥哥,你剛剛那是……”黎京墨垂眸道:“老毛病了,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,我的雙腿都會格外疼痛。”

“所以剛剛忍耐之下,纔會表現出那副模樣。”

黎夏似懂非懂地聽著。

因為正常來說,雙腿癱瘓的人,應該是感覺不到疼痛纔對。

像是察覺到她的疑惑,黎京墨解釋說:“這些年在國外花重金治療,也不算無用。

我的腿雖然暫時還無法站立行走,但己經逐漸有了知覺,算是個好兆頭。”

黎夏一臉的原來如此。

她有一瞬間的擔憂緊張,但很快又生出另一種希冀期望。

如果哥哥的腿能順利恢複,如果哥哥能正常行走,是不是他對家裡人的恨也能減少些呢?

她懷揣這樣隱秘的心思,湊到黎京墨腿邊道:“哥哥,你這樣疼著也是疼著,要不我給你捏捏吧?”

黎京墨眼眸一眯,這是迫不及待來試探他了?

他麵不改色笑道:“好啊。”

黎夏好心地塞了個靠枕過去,“這樣靠著會舒服點。”

黎京墨好整以暇支肘後靠,視線盯了會膝上搭上來揉捏的小手,又緩緩闔上雙眼。

該說不說,是挺舒服。

連帶著腦中針刺斧鑿般的疼痛,都減輕不少。

時間悠悠過去,黎京墨感知頭頂的燈光滅了幾盞,腿上也多了條輕軟舒適的絨毯。

他不動聲色地睜眼,視線在明暗不清的房間搜尋,最後落到沙發邊小小一團的身影上。

黎夏靠著沙發,埋首睡在臂彎,呼吸清清淺淺,臉頰浮著熟睡的暈紅。

黎京墨盯了她約莫一分鐘。

最後身子無聲靠過去,伸手覆上她柔軟的頸間。

隻需輕輕一按,他手下這條脆弱單薄的生命就會徹底隕落。

殺人於他,易如反掌。

黎夏又做起了噩夢,夢裡看不清人臉的男人扣住她下巴,拇指狠狠劃過她的唇瓣。

她淚眼朦朧的看著男人唇邊揚起的冷笑,耳邊響起的低沉沙啞聲宛若惡魔在低語:“想嚐嚐死亡的滋味嗎?”

他口中死亡的滋味,是惡劣咬上她唇瓣的利齒,是捏碎她喉骨的手掌,是強行灌入她口中的毒藥,是刺骨冰冷的劇痛……黎夏哼吟一聲,從夢中生生驚醒。

她茫然地環顧西周,房間雅緻,夜燈明明,陌生卻也溫暖。

這是哪兒?

“醒了?”

溫潤輕柔的嗓音極具安撫效力,黎夏遲鈍地轉過頭,看向床邊安靜看書的男人。

“哥哥……”她這一聲叫的有氣無力,黎京墨沉默了會兒,拿起一塊藍色手帕替她擦拭額頭的汗。

“剛纔做噩夢了嗎?”

“嗯……”“夢見了什麼?”

夢見……你親手殺了我。

黎夏閉了閉眼,努力將腦海盤旋的畫麵儘數趕除。

可即便如此,她眼底還是泄出幾分壓抑不住的恐懼防備。

黎京墨擦拭的動作一頓。

他收回手,目光幽深鎖定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情緒,末了,玩味勾唇。

他親愛的好妹妹,果真是在怕他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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