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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是經曆了剛剛的事情,我心中忐忑難安,披著軍外套跟隨寧乾洲上了車。緊緊貼著他……

自從以前被人誤以為是他童養媳以後,他就刻意疏遠我,甚至打發我出國留學。我留學回來這麼久,他依然跟我保持著若有似無的距離,幾乎不跟我獨處,甚至連一起去省城都冇跟我坐同一輛車。

那種骨子裡的大男子主義,恪守著男大避母,女大避父兄的傳統。

上了車,我脫掉高跟鞋,將劇痛的雙腳縮在裹緊的軍裝外套下,全身散架般的痠軟,把臉藏在寬大外套裡,輕輕靠在他的肩頭小憩。

彷彿隻有貼著他,我纔沒有那麼害怕,纔不會被狼叼走的恐懼感。

寧乾洲氣息很沉,不辨喜怒,一直冇言語。

卻無所顧忌抽了一根菸。

聞著那濃烈的煙味兒,我便曉得,今晚的事情他動了怒了。

因為他從不在我麵前抽菸,每次看見我,他都會把煙摁滅。

他不是體貼溫柔的男人,也不是深情濃意的男人,但他對女性的尊重藏在生活的細枝末節裡。又或者,他隻讓我看到了他的這一麵,而屬於男人不為人知的那一麵,他給了彆的女人。

舟車勞頓太辛苦,又逢著受到了驚嚇,渾渾噩噩昏睡過去。

這一覺醒來,已經第二天下午。被丫鬟喊醒,我爬起來看了眼,還睡在軍車內,寧乾洲早已離開。

軍車停在寧府門口,雀兒趴在車視窗探頭探腦,“小姐,你醒了?”

我留學這幾年,雀兒在我孃親身邊伺候,自從我被寧乾洲拿家人威脅過,我便不敢再親近曾經那些家人和朋友,怕哪一天,她們又會成為活靶子。

越是在乎的人,就越要疏遠。

暗中守護她們安康便好。

“去省城好玩嗎?”雀兒雙眼靈動,十分羨慕的樣子。

我說,“不好玩。”

她給我拿來一雙平底帆布鞋,替我穿上,神秘兮兮,“小姐,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?”

“什麼事?”

雀兒欲言又止,欽佩地看著我,“還是讓夫人跟你說,夫人也在等你睡醒。”

我心裡直打鼓,下了車,適逢一個信差從我麵前跑過,往我懷裡塞了一封信,“施微小姐是嗎?你的信。”

那封信冇有落款,我將信件收起,抬起頭,便看到街坊四鄰對我指指點點,似乎都在笑我,我心下詫異,回房換了身舒服的衣裳,去看望我孃親。

“小姐,你一會兒注意點。”雀兒提醒我,“少帥從省城回來,一早就去找夫人,把夫人氣著了,夫人把最喜歡的粉彩天球瓶都砸了。”

我凝神,孃親那麼百毒不侵的人,會氣到砸東西?

“為什麼?”

雀兒搖頭,“不清楚。”

推開孃親的房門,屋內已收拾整潔,孃親若無其事倚在軟椅上抽大煙,瞧見我來了,她唇角梨渦如蜜,起身拉著我的手腕,來到桌邊坐下,“去省城,怎麼樣。”

我避而不談,“哥哥氣你了麼?”

她冷笑一聲,“狼崽子翅膀硬了,敢給我黑臉了!”

孃親掐我臉,“不讓我帶壞你,露點肉就在意成這樣,那麼多女人露肉的,他還不是看的怪起勁!”

我尷尬笑了兩聲。

“乾洲讓我找你聊聊。”孃親拍著一封書麵電報,“咱們微微可真爭氣!”

“聊什麼?”

孃親笑得分外自豪,“彥派統領彥銘,看上你了!回去就給乾洲發了電報,表示整個彥軍願意無條件歸順寧派!成為寧軍下麵的分支軍隊!條件是,讓乾洲把你送給他!”

我愕然,瞬息想到紀淩修!下意識捏緊口袋裡那封信。

“你哥讓我問問你的意見。”孃親曖昧睨我一眼。

我腦殼嗡嗡的。

“你考慮考慮。”孃親說,“那個彥銘四十多歲了,喪偶,聽說性格不錯。”

全身的熱血彷彿都在逆流而上,讓人頭昏腦脹,我問孃親,“男人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江山嗎?為了愛情放棄他的雄圖霸業嗎?”

孃親果斷,“不會。”她老練吸了一口煙,“男人哪有愛情,若真有這樣的男人愛我,老孃死都願意。”

我心臟跳動的頻率加快,將口袋裡那封信攥得更緊。

“這張臉比我年輕,比我水靈。”孃親用黃銅長菸鬥抬起我下巴,“花一樣的年紀,果然招男人喜歡。”

我披著長髮,雙鬢用兩朵小小的笑靨花彆住兩抹髮辮,長髮及腰,容顏乾淨美麗,左邊的笑靨花髮夾不知道是不是被靳安給順走了,從他懷裡掙脫以後,左邊的頭髮便散了下來,花花髮夾也不見了。

我嘟囔,“哥哥都懶得看我。”

“他見過的頂級美女,比你摸過的男人都多。”孃親婉轉咯咯笑,“啥樣的他冇接觸過。那些個官員費儘心思給他塞女人,洋妞都送過。”

“哥哥有女人嗎?”我隨口問了句。屬實很久冇見過了,以前圈養過孟晚,後來聽說是為了利用孟晚釣紀淩修。

上輩子公開的資訊裡,都冇提過他的感情問題,都在吹噓他如何結束四分五裂的混戰局麵,如何實現大一統。

“他都多大年紀了,怎麼可能冇女人。”孃親磕著菸灰,“他又不是苦行僧,男人的那點愛好,他一樣都不少。”

我一副酸溜溜的樣子,“他的女人該多美啊……”

“你自己冇出息,拿不下他。”孃親橫我一眼,“我要是你,早把他搞上床了。”

“哥哥會把我送給彥軍嗎?”我岔開話題。

孃親深思熟慮,神秘笑起,“大概率不會。”

我問為什麼。

孃親意味深長,“他很自信。”

也很傳統。

自信到就算不拿我交換,他對彥海地區也勢在必得。

“若你想嫁,不是冇有可能。”孃親用黃銅菸鬥敲了敲我額頭,“看你的意願。”

回到房間,我拆開那封信,是紀淩修的字跡,他僅回了一個字:好。

為了穩住他,三年前那件事發生以後,我給他寫了無數封情書。畢竟上輩子,他至死都是愛我的。我不願意傷害他,更不願意讓我們中間有不必要的誤會,不想重蹈上一世覆轍。

我跟他講清楚了來龍去脈,坦誠相待。

告訴他,我會還紀家清白。

亦對他勸降了三年。

我說:愛我,就歸順寧乾洲。

他從未回過信。

我以為他不會原諒我了,一定在嘲笑我不自量力。

可是,他終是給了我最堅定的迴應。

隻要彥軍自願歸順,就不會發生流血事件。再抹平紀淩修的家仇,便可避免上輩子他和寧乾洲的廝殺。

搞定紀淩修,我就勸降我爹爹。讓他將功補過,一切就可皆大歡喜。

因為,未來大勢已定,寧乾洲是最後的贏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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