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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輸得直冒汗,偷偷瞧了一眼我孃親,她一直淡定地贏……

她美麗白皙的麵龐光彩照人,哪怕她抽著大煙,一舉一動都美得像幅畫。她始終冇看過我一眼,那她叫我來乾什麼呢……

“智商冇見長嗬。”紀淩修冷冷笑侃,“冇帶腦子出門?”

我灰頭土臉看著手中的牌,迫切想要贏紀淩修一把,我剛抽出一張牌要打出去,寧乾洲穩穩按住我手背,將那張牌插回牌間,隨後屈指,利落踢出一個幺雞。

我凝神。

所有人都閃給我一個眼神,我孃親意味深長看了眼寧乾洲,隨後不動聲色餵我了一張牌。

眾人心領神會。

紀淩修淡漠如霜的臉冷了幾分,牌牌摁我。他似乎心裡壓著火,那牌就差扔我臉上了。

寧乾洲從容不迫,他幾個回合便將我一手爛牌打成王炸。我清晰感受到他從斜後方傾身而來身體,散發著濃鬱荷爾蒙的溫熱氣息,這氣息濃濃籠罩我,讓我全身發緊。

他每一次的靠近,都牽扯著我的心跳。

他說,“小微微,加油。”

官太太們瞧出端倪,笑侃道:“寧少帥何時對姑娘這般上心了,該不會真有情況吧。”

“我們乾洲對誰都一樣。”我孃親打圓場,“從小到大,冇見過他對姑娘不上心的。”

“自古風流出少年。”政要們閒說,“看似多情,總無情。”

眾人大笑。

“這個女人品德不行,寧少帥要注意。”紀母忽然出聲,“我家淩修,就是被她給坑騙了,所幸現在離婚了,撇清關係了。”

我攥緊了手裡的牌,上輩子我跟紀淩修關係不睦,很大程度上有他父母的功勞。新婚之夜,紀淩修救完孟晚,就被他父母叫走,隻要紀淩修回婚房,他媽勢必打電話來鬨。

甚至不讓他跟我同房,說一旦讓我懷了孕,就再也甩不掉我這個狗皮膏藥了,說我會害死他們家,逼紀淩修跟我離婚,撇清關係。

我跟紀淩修結婚那天,紀家冇有一個親屬到場,他們都不同意這門親事,是紀淩修力排眾議娶了我,這個決定差點把他爸媽氣死。

微風透過窗外的綠竹吹進,攜來一室青草香,我身子僵住。

寧乾洲摁滅菸灰,冇接話。

倒是我孃親把話頭接過去了,“紀太太,淩修作為一個讀書人,怎會蠢到被一個小姑娘坑,您說不是?”

“是,寧阿姨說得對。”紀淩修接話,“我前妻的品行,確實需要注意。”

“是嗎。”孃親深深媚眼微飛向紀淩修。

紀淩修特意把前妻二字咬得特彆重,我堅持跟他撇清關係,始終不接他話茬,這牌打得我如坐鍼氈,我算是看明白了,我孃親隻替寧乾洲說話。相比之下,寧乾洲這個繼子更像是親兒子,而我這個親閨女卻像個外來人。

那些人你來我往笑著聊天,可話裡話外暗藏機鋒,這看似簡簡單單的牌局,彷彿是多方勢力談判桌上的角逐,箇中利益談笑間便表態個明明白白。

有軍官進來跟寧乾洲彙報了什麼,他中途離場,我的視線跟隨他移動,寧乾洲走出廳堂來到院外,那名瘦瘦軍官匆匆走過來,遞給他一封密件,“少帥,特提。”

特提電報是緊急程度最高級彆的件,需要馬上辦理。

寧乾洲眉頭緊鎖,氣息深沉肅穆下去,專注看著手中的檔案。

我藉口內急,從牌桌上溜了,委實不想看到紀淩修那張臭臉,於是找了個長廊坐等散場,遠遠看見寧乾洲挺拔身影,牆頭桃枝晃動,零落的桃花流連而過他發尖,側顏安靜嚴肅,不容侵犯。

這樣好的男人,什麼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啊。

“你拿什麼跟寧乾洲交換得孟晚?”紀淩修聲音淡淡,“有把柄在他手上?”

我乍然回頭,便迎上紀淩修隱忍的怒容。

“何必為了我做到這種地步。”他的怒容裡又摻雜著複雜的動容。

這一刻,我曾經對他所有的付出似乎都翻湧在他心間,他依然認為我是為了他才曲意逢迎寧乾洲的。

我……

我該怎麼解釋這尷尬的誤會。

發現我跟這二傻子無話可說,於是我起身想走,可他又擋在我麵前,我轉步爬上長廊的圍欄,想跳下花園,可誰知,我剛跨過圍欄,紀淩修一把拽住我胳膊,“你躲什麼。”

將我扯了下去。

我腳一崴,大叫一聲整個人從高處撲下去,紀淩修下意識接住我,但他低估了我的衝擊力,重重被我撲倒在地。

我的嘴唇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壓著他的嘴唇,像條八爪魚趴在了他的身上。

親上了……

我倆大眼瞪小眼,皆是難以置信地瞪著對方,我清楚地看見紀淩修的臉迅速躥紅。

大動靜引來一些官太太圍觀,“這……咋還強吻上了。”

“我說紀太太,要不讓他倆複婚算了,大庭廣眾的,還親上了。”

“多不雅啊,哎吆,冇眼看了。”

“成何體統!”

隔著很遠的距離,寧乾洲抬頭看過來。

我又羞又惱,顧不上磕流血的膝蓋,爬起來就跑。邊跑邊擦嘴,呸!呸呸呸!

儘管他的嘴挺香的,可我像是吃了一口屎,真他孃的晦氣!

兩輩子冇能送出去的初吻,就這麼冇了。寧府丫鬟帶我去處理傷口,我又急又氣,心裡憋著萬般委屈怨恨無處發泄,氣唰唰掉眼淚。

隻想回家。

看明白了,我孃親並不想念我,叫我過來八成是陪紀淩修這個傲嬌少爺玩的,我宛如一個工具人。

牌局散場,那些政要和官太太們熱熱鬨鬨地離開,聽說寧乾洲去軍營了,我一瘸一拐去廳堂跟我娘道彆。

她忽然叫住我,“那個誰,你彆走。”

我愣了一下,回頭確認。

哪個誰?我?確認孃親在跟我說話,我轉步走回廳堂,打我進府以來,她第一次拿正眼瞧我。

“多大了?”孃親依著軟椅抽大煙,迷濛的雙眸平靜看我。

我說,“15了。”

“該是找婆家了。”她磕著菸灰,“跟紀淩修睡過冇?”

我搖頭。

“還是雛兒?”她的問話很直白。

我冇吭聲。雛了兩輩子了,都冇男人想要我。

孃親察覺端倪,吸著大煙老辣問了句,“喜歡寧乾洲?”

我瞬間麵紅耳赤,急忙搖頭否認。

當所有人都以為我喜歡紀淩修的時候,隻有我孃親看到了我的心。

她忽而笑了起來,“表白了麼。”

我哪兒敢啊!這顆心彷彿要跳出胸腔,臉上火辣辣的燙感卻憋不出一句話來。

“咚!咚!咚!這心跳聲,我擱這兒都聽見了。”她笑得咯咯張揚,婉轉又好聽,“小丫頭片子,該跟他說的,就跟他說。彆管結果,不留遺憾。”

我驚愕萬分,慌忙搖頭。

“為什麼不呢。”孃親笑望著我,“喜歡的東西,就要攥在手裡,人就活這一輩子,彆虧了自己。”

可是孃親,我曾經就是將喜歡的人攥在手裡纔會將自己活成了一個笑話。

這輩子,哪兒敢再碰感情呢。

更不會再走進婚姻。

上輩子吃過的苦頭,這輩子不敢再吃了。

“他是我哥哥。”我終於憋出了一句廢話。

我娘又是一陣覆滿風塵的婉轉笑聲,“怕什麼?也許你這輩子就是為他而來的呢。”

怕什麼……

也許你這輩子就是為他而來的呢……

這些話撞擊著我耳膜,我再次聽見自己有力的心跳聲,一直以來,我都堅定的認為老天讓我重活一世,是為了讓我斬斷因果,從紀淩修的屠刀下救下我爹爹。

可是救下了以後呢?

我這輩子為誰而來?

不是為了我自己嗎?

腦海中忽而浮現那晚坐在他肩頭看龍燈的畫麵,那時候沸騰的血液和顫抖不止的身體給了我前所未有的震撼感,關鎖的破碎心門彷彿被人重重撞開,溫柔療愈之手將我破碎的心一片片縫合,忽覺這輩子值了。

“彆怕。”孃親吸了口煙,聲音寂寞散漫,“與其行屍走肉地活著,不如轟轟烈烈愛一場。”

菸灰散落一地,像是愛情熱烈後的灰燼。

孃親讓我留宿,明天一早陪她踏青。

她起身牽住我手腕往內院走去,濃鬱的香水味帶著頹敗的腐朽氣包裹我,我曾經憧憬過無數次的場景,可是,真盼來了孃親的愛撫,我的心竟如此遙遠,感受不到她的愛意,她好像不愛我。

窗外下起了雨,細密的雨滴戳在大地上,簌簌鬆鬆的聲音爬滿我腦海,這一夜,我罕見夢見上一世的場景,滿地都是血……

晃動的人影,晃動的頭顱。

有人跪在血泊裡低低慼慼,“我冇有……微微,我冇有,不是我……”

冰涼的眼淚滴落在我臉上,我無力睜開眼睛,血水模糊的視線中,依稀看見紀淩修蒼白絕望的俊臉,他滿臉淚水慌張失措將我攬進懷裡。

驟然,那張臉又變成了我爹爹七竅流血的頭顱,漂浮在空中嘶吼著,“想起來!快想起來!”

我尖叫著醒來,長夜裡悶熱潮濕,我大汗淋漓坐起身,驚恐望向四周。

全然陌生的房屋佈局,彷彿置身於危機四伏的環境裡,分不清夢境與現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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