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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上午,林霧聲跟了一場涉外的商務談判,她全程做了口譯。

因為表現突出,被安排了半天假期,下午不用去上班了。

明天就是宴會,老闆讓她提前準備,要帶她出行。

老闆是個事業型女強人,說一不二,林霧聲原本隻是個小翻譯,後來被她重用,有點往她的助理這個方向培養。

這樣也很好,錢多,不過槍打出頭鳥,暗地裡少不了被人說閒話。

轉念一想,她從前被說過的閒話還少嗎,也就不再介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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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公司到家裡,要坐一小時地鐵,抵達五環外的城中村,走過一條崎嶇不平的長巷,來到一棟老舊七層建築下。

林霧聲住在二樓,兩室一廳,合租的室友剛搬走,她還冇來得及找到下一個人平攤房費。

客廳的陽台冇有封閉,她愛養花,種了滿陽台的植物,入了冬,尚無花色,地上凋了幾片枯葉。

她彎腰,一邊打理起陽台,一邊用手機轉賬,把今天收到的工資全部打給某個賬號。

如此一來,自己冇剩得多少,明年一月要一次**半年房租,她需要儘快找到新室友。

Linda又給她發了訊息,還未等她點擊開,語音電話彈來。

“霧聲,姓談的那位大佬,資訊更新了。”

林霧聲切換成外放形式,迴應著她,點開資料,看到了他的名字,愣住了——

談則序。

腳下踩著的地板似乎變得綿軟,讓她有下墜的感覺,雙腿虛乏無力。

她喉嚨彷彿被遏製住,有那麼一刻,忘記了呼吸。

這個名字,一筆一畫,從記憶中攫取出深刻的印記,幾經抽斷她的力氣。

“霧聲?”Linda見她冇反應,重新叫了她幾次。

林霧聲終於回神,愣愣地回覆:“嗯,我在。”

發音卻有些乏力,聽起來不太自然。

“你怎麼了?冇事吧?”

“我冇事,可能是信號不太好。”

她扶著陽台欄杆,平緩了呼吸,閉上眼,睫毛顫了顫,又重新睜開。

“這位談總是南氏集團新調來的,之前在國外,南城人,家境實力雄厚,和南家關係匪淺……”

林霧聲緩過勁來,讓Linda給她複述,聽到這裡,她忽地起疑。

“南城?”

“對的,南城人,大學去美國唸的。”

林霧聲察覺端倪,點開資料,打量起這位談則序的資訊。

發現和她自己所認識的那位根本對不上後,心臟被拽住的感覺消失幾許。

不知道帶有什麼情緒,釋懷,亦或者是遺憾,她長長喟歎了一聲。

看來隻是同名。

她又不敢確定,畢竟這個姓氏過於稀有,連名字都一模一樣,是否太巧。

“聽說這位哥脾氣很差,你明天千萬要注意,嘴甜一點,不能惹怒了他。”

聽到這,林霧聲纔敢確認,一定隻是同名罷了。

她所認識的談則序,脾氣很好。

掛斷電話,林霧聲在陽台站了許久,一陣寒風襲來,才讓她回神。

思緒被擾亂,她那一下午徹底荒廢,在床上靜臥,時間慢慢流淌,一整個青春歲月,彷彿從蒙塵的記憶裡,席捲而過。

混亂的思維,拚湊出兩道身穿校服的影子,過於耀眼,又模糊不堪。

叫她恍惚記起時間,原來距離他們分手,已經過去八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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宴會在江上舉行,一位大佬提供了豪華遊輪,牽頭的是本市有頭有臉的人物,還請了記者,想必是要造勢。

林霧聲跟在老闆身後,和她一起遞了請柬上船。

“生病了?”老闆瞥了她一眼。

“冇,原姐,昨晚冇睡好。”大家都稱呼老闆為原姐。

老闆大名原嘉楠,白手起家,90年代做外貿賺了第一桶金,後來轉行做科技,每一步都走在風口上,現在在人工智慧領域有一席之地。

原姐強勢,不好糊弄,哪怕平時她對林霧聲還算滿意,聞言,已經一頓冷言:“我讓你回去休息,是為了讓你今天有更多精力,不是讓你白當花瓶的。”

言語中的直白,悉數往下屬脆弱的地方紮去。

她的第一助理是Linda,經常被她指責能力不行。

而對林霧聲,她直接稱她為花瓶,總之,怎麼讓人不悅怎麼來。

林霧聲按捺住情緒,為她遞過一杯酒。原姐麵無表情接過酒杯,剜了她一眼。

前方有人來敬酒,原姐飛速切換笑臉,迎了上去。

林霧聲負責在她旁邊陪伴,適時微笑,如果遇到國外的老闆,她需要幫忙翻譯。

酒過三巡,該說的場麵話也都說夠了,原嘉楠帶林霧聲一起進包間。

包間很大,裝修雅緻,和大廳裡的金碧輝煌截然不同,是古香古色的韻調。房間裡坐了二十多個人,三三兩兩聚集,是另一派天地。

見到來人,其中幾人起立,熱情地招呼:“原總,好久不見。”

原姐有自己的社交圈,林霧聲不便隨時跟隨,在不遠處等她召喚。

在場人的人過多,且分開坐,她有作為小透明的覺悟,安靜在一旁。

直到原姐忽然喊了她一聲:“霧聲,過來。”

是從角落裡發出的聲音。

角落裡那片區域,似乎被分割成了另一種氛圍,幾人坐在沙發上,安然地聊著天,雖然不夠熱絡,卻也自發形成氣場。

從大家的眼神焦點和身體朝向,不難看出他們都恭維著其中一人。

林霧聲從進門就注意到他了,不過他背對著,靠在座椅上,隻能瞧見坦蕩舒展的肩線,這會兒,他抬起酒杯,微微抿了一口酒。

或許正是那位談總。

林霧聲抬起酒杯,一步一步靠近,臉上洋溢起職業的微笑。

在座有幾人都朝她投去目光,眼裡不乏驚豔。

南穆更是站了起來,笑著和她打招呼:“林小姐,又見麵了。”

原嘉楠期待看到這一幕,隻是有些可惜,她最想拿下的那個人,不為所動。

“這是我公司的翻譯,林霧聲。”

其中有個老總調侃了:“原老闆,出門不帶助理,帶翻譯,究竟是需要小林翻譯呢,還是看小林長得漂亮呢。”

大家嗬笑。

“小林,來坐。”原姐示意。

林霧聲來到原姐身邊,拂了拂裙襬坐下。

身下的天鵝絨沙發綿軟,她止不住下陷, 這一刻抬眼,逐漸看清主位上那個人。

首先落入眼簾的,是他隨意卻又不懶散的姿態,修長的手指端起酒杯,搖曳的液體折射微光。

視線慢慢上移,便怔愣住了,耳邊頃刻間寂靜無聲。

俊逸的眉眼,比記憶中成熟不少,五官深邃立體,輪廓分明。

迴盪在腦海裡的容貌,慢慢與眼前的他重疊。

林霧聲的心不知道漏跳多少拍,大腦一片空白。

真的是他。

怎會是他……

談則序淡淡掃了她一眼,四目相對,冇有任何情緒。

林霧聲失態了,她本應該和在場的人挨個打招呼,手卻微顫,酒杯差點傾倒。

有片刻窒息般的沉默。

剛纔招呼林霧聲的王總打起圓場,調笑說:“談總,小姑娘看你好幾眼了,你們是不是認識啊?”

談則序神色自若,目光冇有分給她,冷淡開口:“不認識。”

清晰明白劃分出一條界限,將他們對立在不同世界。

林霧聲握住酒杯的手指,微微合攏,另一隻掌心已經被攥緊,身子僵硬無比。

王總有意引薦,過來拉起林霧聲,摟住她的腰:“那不如現在認識,小林是JN最強的翻譯,原老闆的左膀右臂,以後你們合作,可要多多關照小林。”

王總是原老闆的朋友。

成年人的生意場上,有些諱莫如深的東西,摟個腰摸個腿對他來說是常態,要是臉皮薄,還會被他說不會來事。

他的手大膽地放在林霧聲腰間,似乎不客氣地掐了一掐。

林霧聲失去了思考,有些想逃離。

見人說人話,見鬼說鬼話的能力蕩然無存,被他撞見左右逢迎的模樣,她像一條被曝曬在灼熱陽光下的死魚,燒得臉額發燙。

一同被燒燬的,還有曾經不可一世的自尊。

“小林,過去陪談總坐,聊會兒天。”王總說。

談則序目光漫不經心掃過她被揩油的腰,最終看向她的臉,似有輕蔑笑了聲:“不了。”

林霧聲在無地自容中,聽得他繼續開口。“不喜歡這種類型。”

他的聲線,沉冷得陌生。

褪了少年時未經世的青澀與熱烈,卻叫她莫名昨日重現。

想起曾經他們擁抱彼此,氣息灼熱纏綿,周遭春夜裡獨有的窸窣震盪,和他們細密的接吻聲一同隱匿在無人的角落。

他一遍遍在她耳邊說:“聲聲,我好喜歡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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