遊辰腳步輕快，盞茶功夫就趕到了新安街。

縣衙大門外，捕頭劉雄正帶著一隊捕快走出，風風火火。

“遊辰來了。”捕快中有人眼尖，望著街尾出聲說道。

“那位爺向來點個卯就走的，今兒個怎麼會來衙門？”

“哼！”

看到遊辰走來，劉雄的麵色陰沉下去。

“遊辰！”

劉雄當眾直呼大名，語氣冰冷。

捕快們止住議論。

“劉雄的語氣為何如此生硬？”捕快們心中嘀咕。

“劉捕頭。”

遊辰大步走來，身姿挺拔，不卑不亢。

“何事？”

“你可知道九龍山發生山崩，有村莊受災的事情？”

“知道。”

小縣城裡訊息傳得快，遊辰一路走來，聽到街頭巷尾都在談論九龍山的山崩。

而且，他聽到的不止這些。

進入練皮境後，遊辰的五感有所提升。

哪怕是剛纔捕快們的議論，他都聽的清楚。

“城外河堤還缺人手，你快點前去，負責打撈屍首，多灑些石灰。”

劉雄盯著他，引得捕快們麵麵相覷。

“得令。”遊辰乾脆點頭。

“河堤靠近山林，你要防止野獸破壞屍首，寸步不離的看守，知道嗎？”

劉雄的聲音刻意放大，在寸步不離四字上斬釘截鐵一般。

“寸步不離？這遊辰還能答應嗎？”

“對啊，我們進山救災，今夜肯定不會回來。遊辰晚上要在河堤邊上，陪著屍首睡了。”

“守屍一夜，遊辰還能答應？”

捕快們小聲議論。

他們看得出來，劉雄在刻意刁難。

“嘿嘿，我就是當眾欺辱你，才十六的少年，定會怒火上頭，做出失常舉動。”

劉雄盯著遊辰。

“鬨吧，鬨得越大越好，到時候誤了進山救援。”

“我可以在縣令縣丞麵前，直接說是因為遊辰不服命令造成的。”

“將過錯都推到你身上。”

南嶺城裡，大家都看得出來，黃啟法想把縣尉的位子，交給遊辰。

“遊辰當縣尉？那我豈不是要當一輩子捕頭！”

劉雄的年紀三十出頭，武道修為在練筋境大成，做捕頭也有五六年時間。

他認為自己的年紀、實力、資曆都在遊辰之上。

不甘心將縣尉的位子，拱手讓給一個毛頭小子。

“屬下知道了，河堤上的屍首，我一定會好好看守，寸步不離！”

遊辰笑著說道，絲毫不在意捕快們的目光。

可笑！

遊辰根本不在乎什麼縣尉的官職，怎麼會因為劉雄的刁難生氣。

“嗯？”

劉雄驚詫，瞳孔一縮，他冇想到遊辰的反應如此淡然。

在他認知中，十幾歲的少年最受不得激，眾目睽睽之下，怎麼能平穩住心態？

“在下告辭。”

遊辰拱手，頭也不回的走去。

他微微搖頭，燕雀安知鴻鵠之誌。

“在你心中努力想要得到縣尉官職，對我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。”

“你我的眼界，根本不在同一個高度上。”

南嶺城外，又走了幾裡地。

滔滔的水流聲傳入耳朵，遊辰走上河堤望去。

河水渾濁泛黃，泥土水腥味衝入鼻腔。

數名衙役手持竹杆，竹杆頂部綁著鐵鉤，藉此來勾取水中的屍首。

“有具人屍！”

一位衙役高喊，手中竹杆勾住人屍的背部。

“怎麼會……這麼沉？”

那名衙役雙手死死抓住竹杆，臉漲得通紅，還是拽不住屍首。

雙腳抵著河堤泥地被拖動，眼看就要被拖入河水裡了。

“傻娃子，還不撒手！”一位老者急著大喊，雙眼瞪得滾圓。

聽到老者的話，衙役才醒悟過來。

為了一具已死的屍首，丟了自己性命乾什麼。

可是已經晚了，他整個人被拽著懸到了河水上空，下一息就會跌落進滾滾河水中。

“啊！救……救命啊！”衙役駭然大喊。

“啪！”

一隻手掌抓住他的後背，猛然一拽，將他扔回了河堤上。

另一隻手掌伸出，這一次抓住了即將掉落的竹竿。

“咚！咚！咚……”

悶鼓般的踩踏聲響起，劫後餘生的衙役睜眼望去。

一道魁梧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前，遮住了天空。

遊辰抓著竹竿後退，每一腳都踏入河泥，直到冇入腳踝為止。

屍首被一步步拉向岸邊。

“好大的力氣！”

衙役震驚無比。

就在剛纔，他被河水中的屍首拖動，毫無反抗的力量。

眼前的少年看著與自己差不多年紀，為何他的力氣這麼大？

其餘人被突如其來的生死時刻驚住，直到屍首都快被拖上岸了。

他們才反應過來，拿著繩索，幫忙將屍首拉到一旁的填屍坑裡。

“奇怪，年邁老婦的屍首，不過百斤，怎麼會將林盛拽進河裡？”

衙役們看著屍首好奇。

又不是大水牛的屍首，林盛怎麼會勾不動它？

“救命之恩，林盛在此謝過。”

林盛二十出頭年紀，濃眉方臉，一臉憨厚。

驚魂未定的他上前跪謝，被遊辰一把拉了起來。

“你……你是遊辰？”方纔在河邊大喊的老者走來，有些不確定的問道。

老者名叫李三彭，是縣衙裡的仵作。

遊辰平日裡在衙門，都是早上點了卯就走，露臉不多。

再加上突破練皮境，身形魁梧了一圈。

讓李三彭有些認不出來了。

“是的，李老。”

遊辰頷首，顧不上寒暄，轉身跳進了填屍坑中。

“這是……乾嘛？”

衙役們左右望望，眼中都是疑惑。

隻有仵作李三彭若有所思，臉上顯出幾分憂慮。

冇有絲毫忌諱嫌惡，遊辰翻動屍體。

在老婦的大腿、脖頸處，發現兩道明顯的青黑痕跡。

從形狀上判斷，像是手掌。

掌尖是爪子的形狀，靠近爪子底部，卻又像青蛙的蹼足。

“死魚正口……”

仵作李三彭喃喃自語，驚懼的後退幾步。

“什麼意思？”衙役們問道。

“你們冇釣過魚嗎？死魚正口，收杆就走。”

李三彭低聲解釋：

“相傳，夜釣的時候，如若遇到魚鉤掛上死魚，而且鉤子正中魚口。”

“那是水底下有一隻水鬼，抓著死魚掛在了你的魚鉤上。”

“如若還要拋竿下鉤，下一次，就會被水鬼抓住魚線，倒拽進河裡。”

“一命嗚呼！”

衙役們聽完解釋，心裡都是毛骨悚然。

不由自主的倒退，不敢再站在河堤邊上。

林盛用鉤子勾住老婦屍首，差點被拽進河裡。

不就是跟死魚正口的故事一模一樣嗎？

再加上老婦的屍首，曾經被長著蹼爪的詭異生物，死死抓住過。

翻滾渾濁的河水裡，難道真的有一隻水鬼？

“怕什麼！”

遊辰嘿嘿一笑，露出不屑表情。

剛纔拖動屍首，是遇到一股大力從水下傳來，約有千斤力道。

但是！

麵板上，他的力量點是24點，粗略換算一下，一點力量數值對應的是一百斤。

遊辰的純粹力量，已經突破兩千斤大關。

是水下詭怪的兩倍之多。

“遊捕快，千萬彆小瞧了詭異之物。”

“你有家傳武學，力量上是超越常人。”

“但是，詭異之物不能以常理揣測，不是武者能對抗的。”

李三彭眼中的懼怕一直冇有散去。

“你們這一代，正趕上大月朝國力強盛，壓製住了山野間的詭怪陰靈。”

“在我們年幼時，可是從父母口中，聽過不少恐怖離奇的血腥故事。”

遊辰好奇，難道詭怪的出現，還跟國力有關？

“我驗了河堤上的人屍，有所發現。”

遊辰本想追問，被李三彭打斷。

他帶著遊辰走到河堤側麵。

那裡，還有一處填屍坑。

“河裡撈上來的屍首，無論是牛羊的，還是人的屍首，都分為兩種。”

“一種是正常溺死的，如剛纔的老婦，身體腫脹，發白，皮膚褶皺。”

“還有一種，形容枯槁，屍身如乾柴一般。”

“劉捕頭的判斷，認為死者身前是脫水渴死。”

“可我驗屍之後，有了新的發現。”

李三彭站在填屍坑旁，不肯下去，隻是指了指下方。

有具屍體的四肢鋸斷，被做成了人棍。

“屍體的四肢是我鋸的，遊捕快你去看了斷口，就知道我在說什麼了。”

遊辰揚起眉頭，是什麼發現讓多年的仵作李三彭害怕，都不敢靠近屍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