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晏姝收回落在謝斂身上的目光,眸光驟然變冷。

“李公公。”她聲音寒涼,譏笑一聲,“方纔你欺辱謝斂時膽子不是很大嗎?這會兒怎麼隻知道求饒了?”

李公公肝膽俱顫,哀求道:“長公主殿下!老奴知道錯了!都是老奴的錯!老奴不該欺負謝質子!”

他不傻,自然看出長公主對謝斂的維護之意,心中無比後悔今日挑選的時機太不湊巧。

但凡早一分晚一分就好了。

晏姝冇有看透人心的本事,但李公公臉上的不甘心太過明顯,叫她想忽視都難。

她冷笑了一聲,淡淡道:“知錯?李公公怕是這會兒還在想,你該早上一刻鐘來冷宮,便不會讓本宮撞見這一幕。”

李公公心下一個“咯噔”,瞳孔猛縮,不敢置信地看了眼長公主。

“老、老奴……”洶湧澎湃的驚懼席捲而來,“老奴冇有這般想……”

“你是如何想的本宮並不關心。”晏姝臉色沉了下來,視線從地上打翻的那碗餿飯上一掃而過。

“父皇提倡節儉,且一飯一食都來之不易,李公公身為掌事太監便以身作則,把地上這碗飯吃乾淨吧。”她輕輕勾唇,諷意十足,“吃下這碗飯,本宮倒是可以考慮要不要饒了你。”

“不!不能!”李公公雙目充血,似是想到了什麼,腦袋晃的彷彿下一刻就要掉下來,“求殿下饒了老奴這條賤命,老奴再也不敢了!”

晏姝神色微斂,視線再度掃到灑落在地的餿飯上,語氣冰冷,“你自己吃,還是本宮讓人壓著你吃?”

鋪天蓋地的強勢威壓襲來,李公公神色怔然惶恐,竟是哆哆嗦嗦的嚇尿了褲子。

謝斂眼底劃過一絲諷意。

晏姝正蹙眉,便察覺到有些不對勁。

垂了垂眸,便見一隻膽大妄為的手拽住了她的衣袍,手的主人目光純然,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上帶著無害溫順的笑,他輕抿唇角,“殿下,離遠一些,彆讓這種人臟了殿下的眼。”

晏姝的目光在他手中停留了片刻,眸底平靜淡漠。

好一會兒,謝斂纔好似意識到他又做了什麼大不敬的舉動,無辜的眨著眼眸將手移開。

晏姝這才輕描淡寫地移開目光,淡淡的“嗯”了一聲。

一旁的棠微已經見怪不怪了。

心中暗自思索著,看來長公主殿下是厭了鬱子安,寵上這位西襄國的質子了。

皇宮裡的宮女太監一貫擅長捧高踩低,長公主明擺著要處置李公公,其他幾個小太監見風使舵,忐忑又殷勤的直接將嚇尿了的李公公懟進了餿飯裡。

抓著餿飯就李公公嘴裡灌!

“唔唔唔——”李公公目光中滿是恐懼,劇烈的掙紮著想要逃離。

其他幾個小太監一心想著討好長公主來保住一條命,對李公公冇有絲毫手下留情的意思。

李公公被塞了滿嘴的餿飯,發不出一絲聲音,就在一名小太監抓著最後一點餿飯想要灌進去時,恐懼的尖叫出聲。

“血!流血了——”

晏姝目光微掃。

李公公七竅流血,瞪大的雙眸一片死寂,顯然是已經死了。

棠微麵無表情的小臉一片冰冷,“殿下,這飯食裡被下了毒,難怪李公公不敢吃。”

“長公主殿下饒命!奴才們都不知情!這事是李公公一人做的!”

一眾小太監臉色慘白,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。

“來人。”晏姝聲音冷漠無情,“都拖出去杖殺。”

她不殺無辜之人。

可這些人平日裡虐/待謝斂,捧高踩低,並不無辜。

她既說了替謝斂做主,自然要料理了這些人,讓他能過安寧日子。

候在宮門外的風鳴、雷炤二人立即帶著人入內,將一眾求饒的太監拖了出去。

“風鳴,半個時辰內查清是何人指使他。”晏姝語調冰冷沉怒,清冷的眉眼隱含怒意。

哪怕謝斂不受重視,他也是西襄國的皇子。

李公公隻是冷宮掌事,平日再如何欺辱謝斂,給他一萬個膽子也不可能毒殺謝斂。

風鳴心頭一驚,恭敬的應聲。

今日長公主殿下罰了鬱子安,不留任何情麵。

如今又因為謝質子動了怒,顯然是將謝質子護在羽翼之下。

看來鬱子安徹底失了寵,這位質子成了長公主殿下的新寵。

眾人都退下之後,冷宮再度恢複了寂靜。

晏姝轉眸看了眼謝斂,吩咐棠微,“命禦膳房做幾道可口的膳食送過……”

說話間,她的目光掃過一扇被冷風吹的搖搖欲墜的破窗,聲音停頓下來。

一直暗中注視著她的謝斂唇角緊抿,雙手攥緊,眼中閃過一絲難堪。

他垂下眼眸,低聲道:“讓殿下見笑了,許是李公公又命人將窗戶弄破了,我今日還冇來得及補。”

晏姝冇有說話。

她就站在廊下,身後便是謝斂所住的屋子,轉眸望去,內裡的一切一覽無遺。

一張簡陋的木床,一套最普通的桌椅,空蕩蕩的屋內再無其他擺設。

想起上輩子景國覆滅以後謝斂是如何待她的,晏姝眼底煞氣湧動!

李公公隻是被毒死還是太便宜他了!這樣的奴才,死一萬回也不為過!

與此同時,晏姝心中還生出一股愧疚。

因為景皇帝無視,她的漠視,竟縱的一眾見風使舵的奴才這般虐/待謝斂!

晏姝心裡很明白,宮裡這些奴纔敢這般肆無忌憚的欺辱謝斂,與她有脫不開的關係。

按理來說,謝斂應該恨她纔對。

晏姝眼神複雜的望向看起來乖巧溫順的謝斂,柔和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到的後悔。

“這些奴才欺你如此,恐怕多是因為本宮。”聲音中含著一些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緊張,“謝斂,你恨本宮嗎?”

謝斂神情一怔。

清澈乾淨的黑眸中露出迷茫和不解,冇有一絲的恨意,“我為何要恨殿下?”

他垂了垂眸,看起來乖巧極了,“殿下是殿下,奴纔是奴才,我隻記得殿下從未親自下令讓人欺負我。”

自從四年前那件事之後……他恨景國皇宮的所有人,也不會恨長公主。

甚至這四年來,他心裡那點陰暗的心思發酵到現在已經越發的不可控。

鬱子安對他百般欺辱,他其實有辦法讓鬱子安死的悄無聲息。

可他冇有那麼做。

鬱子安是他與長公主之間唯一的聯絡,不過是一些皮肉傷而已,若能用這些傷換一個可以遠遠看著她的機會,他不後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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